记者 李稹 一支笔,有人拿来写论文研究真理,有人拿来写病历对症下药。 就有这么支笔,将教授和医生两人连在了一起。英文中doctor,有着博士和医生双重含义,这或许可以这样拆解,第一个字母D代表Devotion—奉献、O代表Obligation—职责、C代表Carefulness—认真、T代表Truth——真理、接下来的这个O代表Optimism—乐观、最后一个字母R代表Reliance——信赖。无论教人或是医人,这字母所赋予的含义都牢牢刻在了他和她的心上。 他,是我们今天要推出的文艺红人,浙江理工大学教授朱晓军,他的另一个身份是中国报告文学作家,捧得鲁迅文学奖、新中国六十年优秀中短篇报告文学奖的奖杯。她是他报告文学中的主人公,原上海某地段医院医生陈晓兰,她的另一个身份是打假卫士,成为感动中国年度人物。 他们的名字中都有个“晓”字,破晓的曙光,从他们身上折射,温暖人心。 半小时的约见成就了30多万字的著作 2006年,浙江理工大学教授朱晓军应《家庭》杂志的约稿,打算写“打假医生”陈晓兰的故事。他在网上找到陈晓兰家的电话,但陈晓兰一开始拒绝了这个陌生人的采访要求。朱晓军说,“你给我半个小时。”他的诚恳让陈晓兰无法拒绝。 见面后,约定的半个小时变成整整一天,谈话一直从上午持续到夜幕降临。在返回杭州的火车上,朱晓军还沉浸在激动中。这时,他接到《北京文学》主编的电话。于是才有了后来发表在《北京文学》上的中篇报告文学《天使在作战》,以及续篇《一家疯狂医院的最后疯狂》。 2007年,《天使在作战》获第四届鲁迅文学奖。这是获奖报告文学中唯一一部全票通过的作品。授奖词这样写道:《天使在作战》充分体现了报告文学的战斗性,对关乎国计民生的重大问题敢于秉笔直书,是近年来涌现的最具震撼力的作品之一。更有评论家称,《天使在作战》“其意义在于昭示了报告文学文体应予坚守的基本精神。”“给予当下‘偏甜’的报告文学,导入了不可或缺的辛辣味。” 2009年初,33万字的长篇报告文学《一个医生的救赎》单行本由人民文学出版社推出。朱晓军说自己与陈晓兰的见面“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”,新书定稿后,他请陈晓兰来到杭州,就书稿所涉及的事实一项项审定。在付梓前,陈晓兰校对了四遍。这本书定价35元,起印就是5万册,面对报告文学日渐寡淡的读者群,人民文学的出版人说:“这书,就是赔本也要印。”最终,市场给出销量积极的信号,原来群众的眼光真是雪亮的,对如此真实而深刻的故事,买单者众。 报告文学是知识分子反腐败的战壕 写报告文学是个吃力的活。“写几千字,但之前要看几十万字的材料。”朱晓军说,而且可能还要面对各方面的压力。在中国社会科学院发布的社会蓝皮书《2007年:中国社会形势分析与预测》中,“看病难,看病贵”,被列为17个社会问题的首位。《天使在作战》正是触碰到社会最敏感的神经痛点,在表现出强烈的现实社会关注和批判精神的同时,也揭露了医疗的管理疏漏,从医人员的道德沦落,行为丑陋。发表后,他姐姐给他打来电话表示担忧。他也坦言自己写的时候曾有过胆怯,但“选择了这个题材,就相当于选择了承担风险。” “当下的报告文学写作缺少新闻性,即百姓真正关心的东西。比较遗憾的是随着现在文学的边缘化,报告文学也边缘化了。现在我们看到的报告文学中,经常看到一些所谓的广告文学、谎言文学,经常看到一些报告文学的作者,已经失去了知识分子的身份和知识分子应该有的东西。”提及对当下报告文学的看法,朱晓军直言,报告文学是作为社会良知的表现才备受人们推崇的。所以说,报告文学的作者更要有良知。报告文学是一种知识分子写作的一种形式。知识分子关注社会、国家的命运,应该超越生命之,“在腐败面前,一个报告文学的写作者,不能没有作为。报告文学的写作者应该是战士,而报告文学就是知识分子反腐败的战壕。” “原来我的笔,是可以给人力量的” “行业腐败是一个更危险的信号,因为那是一种平民化的腐败,使得每个人都染有腐败的意识。”朱晓军感慨,“每个行业都有自己的潜规划,每一种潜规划都是腐败的一种表现。可是,在许多人眼里金钱比真理更重要,利益比良心更重要。可是换个角度去想一想,我们在自己所在行业内是猎手,可一旦离开自己的行业就变成了猎物,这是多么可怕可悲的事情! “如今的陈晓兰已经有很多人支持她、拥护她、敬佩她,可勇于跟她一起作战的还是极少数,她还势单力薄,在许多战役中都很被动,甚至尴尬和无奈。她有过一句非常实际的话:我们每个人不可能永远是专家、是医生,可是我们早晚都会成为病人!”朱晓军把“打假反腐”的视野转向了自身,“我们不该再漠视学术腐败,我们不能再自欺欺人地认为,这些事与我们无关。我们不能认为打假是政府的事情,反腐败是党中央的事情。” 陈晓兰在鲁迅文学奖的颁奖晚会上说:“一直以来,我为维护医疗卫生事业的神圣和光明在努力。我现在觉得充满力量,这是文学给予的,是作家的良心给予的。” 这段话感动了朱晓军:“我不是个酸溜溜的文人,我的笔,是可以给人以力量的。从某种意义来说,我是在跟陈晓兰医生一起作战。” |